【犬狼】True Love Waits (10)
10.
莱姆斯站在西里斯敞开的卧室门口时看见他在写东西，他倚在门框，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就这么注视着西里斯。
黑发男人穿着得体，剪短的头发垂下遮住他的侧脸，莱姆斯推测他多半在给哈利写信，西里斯敲响他小屋的房门前时不时还会给莱姆斯写信，不太长，但熟稔得一如既往，这大概是西里斯解决横亘在他们之间的过去的一种方式，选取最好的那些留下，不好的那些甩甩头忘掉。
而对莱姆斯来说，这些往往是伴影而生的——更真实的解释是，他舍不得忘掉，即便是最坏的那些。
“你在那站着干嘛呢？”
西里斯的问话猛地打断他的思绪，莱姆斯感觉自己脊背些许僵直：“保护你工作不受克利切的骚扰？”
西里斯将羽毛笔放下，嗤笑一声：“你对他可丝毫没有威慑力。”西里斯靠住椅背，眼神放在莱姆斯身上时莱姆斯并不敢与他对视，他眼神放在西里斯桌面的一角，听西里斯问：“你的腿怎么样？”
“没什么问题。”莱姆斯点了点头，“丽贝卡现在是圣芒戈的首席治疗师，她能来加入凤凰社对大家都是好事。”
“是啊，对那些把你弄断腿的任务来讲尤其如此。”
莱姆斯就这么安静地和他对望，不明白自己该有何想法，从孩童起西里斯展现的那股炽热的忠诚和保护欲总让他不知该如何应答——不，其实他从前知道如何应答，但在察觉爱这件事后反而开始束手束脚，这对西里斯来说并不公平，莱姆斯因为爱他所以把他推远，莱姆斯因为爱他所以把自己藏起来
他不知道这到底是西里斯无意的残忍还是他真的忘了，莱姆斯猜测可能是后者，那之后太多事发生，詹姆和莉莉的死，彼得的背叛，西里斯入狱又逃脱，所以他忘记当初为何选择用那种方式让莱姆斯离开也情有可原——是啊，他不断回想重演甚至自觉可悲的过往说不定只是西里斯被阿兹卡班搅碎的记忆之一，他又有什么资格自怨自艾甚至把这件事的错推到西里斯头上。
“我听说你和莫莉今天又吵架了。”莱姆斯走近两步，西里斯甩甩手腕，瞥了他一眼：“是谁告的状？不会是你的小男友吧？自从平安夜的事故之后韦斯莱家的孩子对我印象就不太好。”
莱姆斯有些僵硬地回复：“我想他们只是没机会找你好好道歉。”
西里斯长叹一口气，放下笔，双手交握放在身前，比起惊慌，那股熟悉感击中莱姆斯才让他没法动弹。莱姆斯实际上不擅长挽回关系，他总是等待西里斯的决断，而西里斯对每次他们的冲突、争吵都有自己的处理方式，变成大脚板压住他的脚要投食，那脑袋撞撞他的肩膀表示就此不了了之，或者坐在某个地方，长叹一声，说一大通乱七八糟的话最后切入主题，为争吵定性——“我太冲动”、“你太难懂”之类的更多解释。
“我不该指责你的交友选择，”西里斯呼出一口气，“你当然可以找任何人当你的男友，我也不该指责你不公布自己的性取向，我知道每个人对这件事的选择不同，我只是……”西里斯咬着下唇，似乎在挣扎要不要把下一句话说出口，但莱姆斯开口打断他：“我知道的，西里斯。”
那天西里斯盛怒下满含指责的、宛若妒忌的语气是让莱姆斯想过（不，别再想任何不切实际的想法了），但在丽贝卡和他交流完西里斯的……状况之后，一切有了更好的解释。
完全和嫉妒无关，可能和莱姆斯的欺骗有一些关系，更多的还是……
他用力闭上眼睛：“丽贝卡在楼下，她想来探访你的情况。”
西里斯似乎看出莱姆斯的不想多谈，他其实想辩驳自己没有问题——但丽贝卡上次确实说过会来再仔细检查一下他的其他情况。
西里斯起身与莱姆斯擦肩时，莱姆斯突然开口：“我和比尔……并不是很正式的那种关系。”
棕发男人的耳朵变成红色，似乎感觉很难看，西里斯能说什么——哦拜托莱姆斯，我可不是你老妈，我不关心你和你的小男友究竟要走到哪步关系；还是，我确实很关心你和你小男友的关系，不过是更希望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分手那种。
但莱姆斯又继续说道：“而你无论如何都很具吸引力。”棕发男人微微扬起头吸气，西里斯注视着他喉结滚动，想问：是吗？对你来说也一样吗？
“一切会好起来的。”莱姆斯拿这句做结语，西里斯不解地点点头，转头下楼去。
丽贝卡坐在会客厅等他，端详着那个总是绊倒尼法朵拉的巨怪伞架，女人见面毫不客气地就拿魔杖在他身上四处乱戳，还好房子里暂时还没有其他住户，要不然一定会觉得西里斯的身体多半和脑子一起出了问题。
“你也晚上好，”西里斯干巴巴地打招呼，一把拽住她的手：“你能把这个留到我的房间再做吗？”
丽贝卡走进房间时对着房间中央的鹰头马身有翼兽皱起眉头：“这看起来可不像是你的房间。”
西里斯卷起袖子，喂了巴克比克一桶活鱼：“我和这家伙合住”，他眼神示意一旁的软垫，“在这打盹更安全。”
“和在莱姆斯身边比起来呢？”丽贝卡冷不丁问道，西里斯转头看她，女人脸上倒没有什么揶揄的神色：“我只是随便问问。”
治疗师又用魔杖戳了他几下，终于收回，示意他可以坐下：“你的身体没有其他问题，所以，不能勃起也不算身体的状况。”
西里斯懂她的言外之意：“那就是我脑子的问题。”
其实这也不太让他惊讶，在房间一阵安静之后，丽贝卡突然开口：“战争之后，我接治过很多伤员。他们没法走出战争，或者不敢走出战争——有时候你在战争里觉得没有明天所以一切都可以失去，但和平到来之后却发现失去的太多所以没法接受。”
西里斯只留给她一个侧脸：“你觉得我是其中一员？”
“我们都是其中一员。”女人安静地回答，她低头整理起药剂箱：“我们从未被毁掉过，西里斯，只是需要更多时间把自己拼起来。”
等到送走丽贝卡，西里斯仍旧坐在巴克比克的房间发呆，鹰头马身有翼兽对这个他的长期同居者颇有好感，时不时把脑袋塞进西里斯怀里，西里斯挠挠它的下巴，手捋过那些坚硬的毛发直至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唤醒他，是莱姆斯——“哈利找你。”
他和西里斯一起再次感到厨房事男孩的头还塞在壁橱里，看着不大舒服。西里斯立刻蹲下去查看他教子的情况，莱姆斯跪在他身旁。
当哈利说这是关于詹姆的事时，莱姆斯和西里斯对视一眼，有些不解，但听完男孩的描述，他和西里斯又齐齐陷入沉默。那些本来老旧得快要生锈的记忆被提及时又变得鲜活如初——当然，那时候詹姆和西里斯……
“他只有十五岁——”
“我现在就十五岁！”男孩看起来十分愤怒，莱姆斯叹了口气，他想讲述詹姆被爱得太好了而你被爱得远远不够，詹姆那时候自大得要命却也是最好的人之一，而西里斯接过他的话开口，安抚时语调平静：“听着，哈利，詹姆和斯内普在见到对方第一眼的时候就恨对方……”
这套说辞似乎安抚了一点男孩，但他依旧恼火地补充：“——他进攻只是因为……因为你说你很无聊。”
“我并不为自己那时候感到骄傲，”西里斯平静地表述，他对待哈利时成熟不已的姿态让莱姆斯也会惊觉这些年西里斯的改变，他看了西里斯一眼，接着说：“你父亲和小天狼星是学校里最耀眼的存在，不论他们做什么——如果他们有时——”
“你的意思是，有时我们太傲慢自大了。”西里斯的语气让莱姆斯也不得不带上笑容，他同那双灰色眼睛对视时感受到些许回忆的刺痛，多么古怪的晚上，他们和詹姆的孩子在这里回忆过去。
而当西里斯高声说：“詹姆当然很白痴！我们都很白痴，除了月亮脸。”莱姆斯感受自己心跳停了一拍，他感觉这一秒似乎被拉得很长，西里斯布莱克仅仅四个词就能对他有如此影响——但他咽下那股奇异的感觉，摇头：“但我从未阻止过你们——”
哈利在听完他们的讲述后依旧忧心忡忡，而当他对着莱姆斯承认斯内普决定不再教他大脑封闭术时西里斯都惊得快跳起来，莱姆斯赶忙伸手拦住他：“我才是和斯内普谈一谈的最佳人选。”西里斯包含怒火地看了他一眼，莱姆斯冲他安抚地点点头，黑发男人才闭上嘴，任凭莱姆斯继续告诉哈利事情的重要性。
等到哈利消失在炉火里，他才站起身，和西里斯对视，保证到：“我会尽快去和斯内普谈一谈，正好也该到取狼毒药剂的时间。”
“他说不定这次真的给你下毒，”西里斯没好气地说，“现在你知道他也不听从邓布利多的秘密——我告诉过你们不该相信他。”
“邓布利多相信他，”莱姆斯按着他的肩膀，“就像邓布利多相信我一样。”
“他是相信你能愿意去狼群里送死，但他不该相信斯内普能摒除偏见教哈利大脑封闭术。”西里斯靠进椅背，双手抱在胸前，似乎还有些愤愤不平。
莱姆斯捏了捏他的肩膀，回想着和哈利的谈话，思绪却跑到另一头：“他忧虑起来的样子也很像詹姆。”
西里斯回忆时情绪会高昂些许：“我可不记得叉子什么时候这么忧虑过，你是指为了莉莉？”
“不，”莱姆斯摇摇头，回答，“为了我们。”
西里斯抬头同他对视时都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见过去的痕迹，有时候莱姆斯想，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仅占他人生前一段的七年却依旧如此重要，但他自己也知道答案，是这些人陪着他成为一位巫师，同他一起从男孩变成男人，告诉他成为狼人不再可怕，给了他几乎能有的一切——朋友、陪伴、爱，给了他奉献爱的对象。
他和西里斯是战争下两个被摧毁殆尽的幸存者，而下一场战争又会带走更多——所以莱姆斯突然说：“我发现我也喜欢男孩是在十七岁的暑假。”
西里斯眼神里充满惊讶，莱姆斯闭上眼回想——最后一年的国王十字火车站，他见到西里斯和詹姆一同出现，波特夫妇站在他们身侧，尤菲米亚拽过西里斯嘱咐时男孩脸上出现小心翼翼的惊讶，似乎诧异这一切竟然发生，就这么柔软、易碎、从未在西里斯脸上看到过、和西里斯这个人都近乎矛盾的神情出现的那一瞬间，莱姆斯察觉自己爱他。
“我从未告诉你，是因为——”他长长停顿一下，再度开口的语气宛若坦诚罪行：“是因为我那时爱着你。”
他没有费心去看西里斯的表情，震惊，多半是这样——他从意识到自己爱西里斯，到最后西里斯选择以此伤害他都无法放手的经历对西里斯而言又能算什么呢？西里斯怀疑他，而从以往到现在西里斯的爱和恨都同样炽烈和坚决，那时候他没拿着魔杖抵住莱姆斯的喉咙大概是看在多年情分，不过说到底，莱姆斯更愿意他拿住魔杖抵住自己的喉咙，而不是像那样残忍且无声的拒绝。
房间里的沉默变得有些难以忍受，莱姆斯掏出魔杖，近乎慌张地告别说自己要去找斯内普，于是幻影移形离开，他降落在目的地时还有些摇摇晃晃——这样最好，他告诫自己，下个月圆后莱姆斯就终于不用揣着这个秘密再面对西里斯，也许他可以试着像比尔要求的那样……
但他真的能做到吗？莱姆斯也不知道答案。
TBC
